2019

2019年,野蛮的本我与公序良俗不停争执却徒劳无益,夹带着如鲠在喉的无力感。

Timeline

一月:开始递简历找工。在coh时常晚间躲在会议室哭,担心reviewer不满意文章而无法及时发表,因此拿不到学位;又忧心找不到工。短暂的快乐是去rancho palos verdes的海边,再吃Peruvian。
二月:月底到香港,和K一起三天,吃了生肠牛杂炸大肠蛇肉汤,去了离岛,景色秀美但忧心忡忡:一想到未来也许不会再见,便无心赏景;机场分开前痛哭,返沪飞机上痛哭。此生难得丑态尽显如是;幸而邻座无人。
三月:火速复学、开题、中期考核,准备答辩。同时递简历找工,同时改paper(被骂英文太差)。面试了几个岗位。以及,程瑶match上住院医啦!
四月:继续面试。有如神助收到offer,中旬答辩,顺利通过。无数paperwork准备j1 transfer。月底又去LA,宛如梦境、恍如隔世。
五月:有惊无险transfer,入职。site visit再与K见到面。
六月至今:开心上班。

学习和工作

​ 跌跌撞撞终于毕业。要说硕士期间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东西,并且懂得了不会就学,不懂就查,查不到就问,再坚持尝试无数次。离开SCMC,最舍不得的是潘姐,最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师妹和留下的一堆标本。
​ 找工作途中研究生老板想留我下来。从大部分社会审视的角度看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尽管收入不高、不受人尊敬,但是体制内,安稳,很少后顾之忧。也许会开始相亲?然后被催促结个婚,仓促生小孩,鸡飞狗跳几年,再痒一痒,还不完的房贷,平淡一辈子。然而直觉哪儿不太对劲,于是拒绝。父母对于这个决定的丝丝失望,我不是感觉不到,可就想试试“离经叛道”一回。我好像当了很多年规矩的小孩了。
​ 下半年开始试着成为一个社会人,但对做学生的感觉念念不忘。在做自己非常喜欢的工作,天天幸福到转圈圈冒泡泡。但还要学更多东西,eg python和统计,更多酷炫的包eg datatable;要看更多文献。
​ 以及,终于可以不向父母要钱了。

​ 停药SSRI半年多,时常复发,羞愧内疚自责自轻如洪水猛兽袭来;尤其在夜深人静时,感觉如掉入深渊,绝望无助,欲哭无泪。如人为刀俎,从心尖被割下一块肉,摔打成泥,加一些辛香调料,下酒。唯一的进步是敢于和身边的人提起,用轻快的语调;并承认自己无法与之和解,用潇洒的词句。现下的状态是:认输认命,我这辈子无法打败它啦!但也不愿靠吃药活在治愈的幻象中。
​ 哮喘发作过几次,不会死程度的支气管痉挛;偏头痛两次;过敏性鼻炎无数次。
​ 依旧会在冬末春初出现情绪低落。

生活和社交

​ 我的生活大约在大多数人看来无聊无趣,因为他们无法了解sociophobia远离人群的舒适。
​ 今年愈发不喜社交,混入人群就欲聋欲哑,若能隐身该多好。相聚有时,别离有时,遗憾常常。究其原因,不是不擅长,只是不喜欢,大部分来源于此去经年带来的恐惧——我怕是熬不到经年之后的重逢了(所谓“别来无恙”,大都是骗人的童话)。另一方面,和成年人打交道实在是劳心劳力,尤其遇到醉翁之意不在酒者,更是费神;费神不在于揣度对方心思,而在于太早察觉对方意图,但碍于成年人礼节不便明说,只能配合对方演戏;回答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我倒情愿略过礼节被直接简单粗暴的提问。可我似乎有时也会迂回曲折,也是讽刺。
​ 种种不适,令人有意避免结识新朋友,避免从头交代自己的人生,略有因噎废食、一朝被蛇咬之意。唯一的,大约是唯一的好朋友,依然是程瑶;虽然只有一个朋友,但也觉得足够。
​ 同时,继续优化日常routine,争取最大化维持基本生活的效率。唯一感到萧索的时刻是豆浆喝到剩半桶就变质。
​ 还拥有了人生第一台车。对停车开车苦手来说也没啥值得高兴的。

亲密关系

依然不相信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依然不相信浩浩汤汤的情感。
更加相信绝大多数人类喜新厌旧的动物性无法被道德标准桎梏,甚至法律也在某些方面保护着种种朝晖夕阴;同时又深受教育和社会舆论的影响,认为公序良俗层面的感情与契约是一定程度上美好的事物。
上个月K来电时说:“你也该找一个人,和你过正常人的生活,一起过下半生”,听罢无力,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为何长久以来双方听之任之“不正常”的关系?又,究竟什么才是所谓正常的关系?加之一直以来对生命得过且过,从不认为自己能活到有“下半生”的年龄。因而开始在亲密关系中感到疑惑和矛盾,在本我层面的快感换到世俗层面会变成痛苦委屈和遗憾;再深一步,我不知是否自己在主动创造或是欣赏这种矛盾。潜意识里是知道自己在飞蛾扑火的。
同时审视自己的吸引力源自何处,是某些思想还是相对年轻的肉体,或单纯是因为新鲜感导致对方的激素波动而我的实质是索然无味的。既然这样的爱是有条件的,那么过去人们对于情爱的歌颂是不是仅仅为了掩盖肉欲或是生殖欲望的谄媚而已?
到头来对亲密关系本身感到虚无。

爱好

还是很喜欢看书,也终于有时间和安静的空间看书。
喜好似乎有了变化:年初读了西厢记,张生大约是初恋,初见崔莺莺即“年方二十三,不曾娶妻”未免过分莽撞,不是很喜欢。后来几个月,没那么喜欢晏殊了,也没那么喜欢简奥斯汀之类的小情小爱;反而开始读一些恢弘壮阔的作品,豪迈或悲壮,比如曹操和毛泽东。甚至,初中时读“左牵黄右擎苍”觉得苏轼简直是太太太太土里土气,现如今虽不喜欢,却也能理解;难以想象在何种心境下才能写出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但羞于启齿喜好的转变,说出来感到自己像个负心汉。
还慢慢喜欢上以前无法欣赏的景色描写,eg岳阳楼记和滕王阁序。骈体文是戴着脚镣跳舞的优美。
以前从未读过像《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样悲壮又优美的作品。读了好几遍,想到自己的经历,竟有些共鸣;只是K没那么巧舌如簧罢了。可惜年轻的生命早早凋零,天妒红颜和英才,都不是假话。
看书时出现的问题是1.代入感太强,2.明知有错、却毫无悔改之意的误读。
想到古往今来那么多闪闪发光的思想,自己此生也无法遍读其十之一,在这个层面上很憎恨自己。

生命

人生在世,总有后顾之忧。然而想到人终有一死,人类也终会灭亡,人类文明终将灰飞烟灭,倒是很轻松。
仍然觉得生命和生活毫无意义,随时可以一死,只是不想让人失望。
依然在吃燕窝,且用贵价的护肤品,对生老病死做着积极无力的抵抗。

同理心

开始滋长了一些廉价的同理心和天真的正义感,也开始学会说一些廉价的漂亮话;开始会捐钱给孤儿院。说它廉价而天真是因为,自己似乎成了罗素比喻的贵妇,直接的施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地位、教养和资源而已。只能注意到视线范围内的苦难,却不知远处丧钟为谁而鸣。同理心源起于对悲剧发生在自己和所爱之人身上的担忧,通俗迷信一些的讲法就是天道轮回不要轮回到我家。再难听一些:麻木不仁,精致利己的小人;乌合之众之一,从未反思社会的结构性缺陷,没进行什么独立思考,更没什么经得起推敲的意见。
又在这个层面上非常憎恨自己。

困难和负面情绪

的的确确遇到很多困难;无从谈起的,轻描淡写或者浓墨重彩都能被妆点的困难。在外人面前提起时,往往小心翼翼地插科打诨又带着戏谑,像是怕对方完全心领神会而后一道抱头痛哭似的。
负面情绪依然如霪雨霏霏,延绵不绝;所谓春和景明好像只是转瞬即逝。没找到合适的与之相处的方式,只得积聚一段时间后大哭一场来释放。明知道是病态的习惯,也没法与之剥离。


2019年做了很多“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荒唐事,留下一片荒芜。也有过短暂的喜悦、短暂的失落、短暂的不甘、短暂的幻灭、短暂的犹豫不决;捶胸顿足过,义愤填膺过,嚎啕大哭过,欣喜若狂过,也漫无目的过——我好像还是我,但又不是我了。 本段矫情文字的大意就是本人的26岁与他人不差毫发。

若要说庆幸,唯一的庆幸就是还苟活着。苟延残喘能到何时呢。

总之,留下了这条小命,内心充满感激,虽然不知该感激谁。新年愿望就免啦免啦。不知是否能活过2020年,拭目以待。

呼呼,好不容易写完,卖个萌吧:喵,喵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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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yi Liu
PhD candidate

Obsessive compulsory personality. Interested in bioinformatics. A heavy user of R. Crazy about any data that is logical, explicit, flat and spa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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